【大虞海棠】爱我西府
1w字。
很喜欢现在的🐟，但也不禁想，这个人不可能生来就一直有这样好的心态，也不可能一直幸运地被善待被接受。基于本性与外界因素，她一定也受到过难以忍受的伤害。这个故事虚构的是破茧成蝶之前的虞书欣与她那黑暗中的一小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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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我西府》
“我听说高三七班有个女的，脸臭得可以，一看就很不好招惹的样子。”
"你这算啥，我可知道高三八班有个女的，家里特有钱，人绿茶得一批，超级做作。"
四楼的女卫生间人太多了所以来三楼上厕所的虞书欣听见了这话，只是按下冲水键，然后若无其事地打开隔间的门。
后者说的是她自己，这几个形容词她太不陌生了，从而也没有任何杀伤力了。前者，说的大概是那个赵小棠吧。
七班那个，脸的确很臭的女生。
都高三了而且还是隔壁班，低头不见抬头见，印象那肯定是有的。不过话说回来，这学校名声差到可以和她相提并论的人，倒还真不多。
"诶，我听说高三七班那个还是混社会的大姐大，一个人能打八个人，随脚一踹都能把我妈踹飞那种。"
那边话音刚落，虞书欣没忍住，边挤洗手液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在那两个按理来说应该是她学妹的人奇怪地看向她的同时，水声响起，最里面的隔间走出来一个高马尾女生，随手甩得门嘭的一声。
她朝着空气和镜子大大方方白了一眼，立竿见影地封住了两个人加虞书欣的三张嘴。
虞书欣也一惊，没想到世上还有这么巧的事。
感受到她的目光，赵小棠撇了她一眼，虞书欣才慌慌张张地扭回头去，又忍不住用余光看她甩干了手就走出去的样子。
洒脱霸道，不让人敢去看她。
接下来的大半天，虞书欣在想两件事，一件事是好羡慕赵小棠哦，另一件事是，看来今天四楼的厕所的确很挤。
少年人的恶意不是真心的，但也不掺半分假意，更不缺少一点伤害力。
上课铃打响了，虞书欣将手机藏进校服袖子里，趴在桌子上看着秃顶的数学老师走进来。
手机画面停在她与男朋友的聊天界面上。
她的男朋友是隔壁学校有点小钱的富二代。不过，真要说起来，倒还是虞书欣自己这个真富二代比较有钱。他长相一般，人也一般，但是个子高又穿得好看，走在一起很给人面子。
那么，虞书欣喜欢他吗？
她是个很奇怪的人。照理说这个年龄该有的那些喷薄爱意与甜蜜思绪，在她这统统没有出现过。那些讨人喜欢的娇嗔，那些甜入心扉的语音，就像一句句已经背得滚瓜烂熟的台词，见招拆招，好不得心应手。
有时候她想，可能实在是处在一个孤立无援的境地了，必须去找到一个宣泄口，而在同性间的好感又全部败光了，就换来这么些个虚有其表的替代品吧。
犹如身处荒岛枯海，拼命向外伸展的一根树枝。
哪怕是浮木不生，注定漂泊。
她突然被老师叫到名字，于是哆哆嗦嗦地站起来，怼着手指噘着嘴，弱弱地说了一句老师对不起，我不会。老师没说什么，又叫她坐下。
班上大部分人对她已经习惯了，没有人在意，也没有人像刚开始那样大声咋舌或者斜看她一眼了。
她也不在意，什么都不。无论是此时此刻振动的袖子还是黑板上的天文数字。虞书欣只是继续专心地数着窗外飞过的家雀儿。
这天黑得特别快，春天该有的生气勃勃她一点没感觉着。数学课过了语文课，语文课过了就是晚自习，晚自习过了就该回寝室了。高三的日子每天反反复复，无聊得很。
"我关灯了。"离门最近的室友刚说了头一个字就把灯闭上了，还在照着镜子的虞书欣愣在床上。她就保持原样静止了好一会儿，然后接着透进来的月光收拾好东西，再盖上被子打开手机。
电量不足百分之十。
"分手吧。"
就三个字，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她眼前。现在是晚上十点整，虞书欣在思考，该不该用这百分之十的电量去问男朋友要分手的原因。
五秒钟过后，她选择关掉了微信，打开微博看看明星动态。
到手机要自动关机了的时候，虞书欣才想起回个"好"，可是好像还没发出去，屏幕就黑了。
也罢。
脑袋再一沾枕头，祈祷着今天不要再打呼了的虞书欣就这样睡过去了。
今天虞书欣少有地做了一个梦，梦里她被困在一张窗子前面，窗外面灰蒙蒙的，好像什么都没有。窗这头，摆放着一盆半开着的花儿。那花的底盆特别老气，像她奶奶会用的，古铜色绣着金边。
它枝叶中偶尔露出几朵粉红的，那是虞书欣最喜欢的颜色。
这花实在没什么特别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像来自久远记忆深处的呼唤一样，好让她感觉安静。
此后一夜无梦。
早上起来，室友全都走了，只剩虞书欣一个人。痉挛性的阵阵腹痛让她几乎难以下床。看来坏事总是一件件地突如其来。
强撑着换好衣服洗漱完，早已错过早自习和晨练的时间，被班主任劈头盖脸一顿骂之后还要被路过的同学群嘲装肚子痛还这么浮夸。
她都无所谓，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不是第二次，也不是第三次了。只是默默祈祷她能不能快点骂完，这会儿坐着那张生冷的硬板凳可也比站着舒坦多了。话说回来，今天路过走廊的人也有够多的，大概因为是第一节课的课间。
这些人里面也有赵小棠。不过她不是像很多人那样装着去厕所来看热闹的，而是抱着一大沓作业本，径直往办公室走的。她又用那满不在乎的眼神瞥了虞书欣一眼，若无其事。按理说虞书欣应该是不会注意到她的，也不会注意到另外任何人，但是今天很巧，就是对上眼睛了。
后来的事更巧。
"老师，我肚子疼，跑不了了。"
"怎么又疼了？"
虞书欣一直叫体育老师分不出来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她的嘴角向下瘪着，眼睛总像挂了霜一样哀愁，那是一副一看就知道过分刻意的表情。但又反而让人觉得，会不会是虚假得真实。
"诶正好，赵小棠你不是膝盖犯病也跑不了了吗？你送她去教室吧。"
"啊？"从一开始就离着这儿八尺开外的赵小棠装着听不见。
"你有充电宝吗？"
半路上，虞书欣说实在疼得不行走不动道了，赵小棠没办法只好陪她在台阶上休息，心想着也总不能把人家晾在那不是。
谁知道虞书欣开口就是这么一句话。
见了鬼了，赵小棠裤子口袋里还真藏着一个充电宝。这姑娘是不是会透视？
"干嘛？"她一如既往出言不逊，不然岂不白瞎了室友给她取的外号。
"我男朋友要跟我分手。"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校园苦情戏你找别人演去，赵小棠腹诽。
"不是，我就想回他一句好的，省得他还以为我不同意或者要哭着闹着不分手什么的。再说了，万一他要追别的女孩子呢？我这还耽误人家寻找新恋情。而且要是其实他是在玩真心话大冒险什么的……"
"得得得，您别念叨了，拿去拿去。"赵小棠认输了，在心里给这位传说中的戏精又加了个话痨实锤。
虞书欣开心地说了一声谢谢，保持着蹲在地上的姿势等待屏幕重新亮起来。
嚯，您这心也真是够大。赵小棠默默地吐槽。
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玩手机，不愧是一学期被没收三个手机的您，服。
想是这么想的，她还是左右环顾了一下，一边告诉自己这不是替人望风这是怕自己的充电宝也被没收。
"怎么着，他回你了？"
"没有，我昨晚那句好，好像是发出去了。"
"哦。"
"但是……”虞书欣把手机直接拿给赵小棠看，上面明晃晃的一个红色感叹号。
“他已经把我删了。"
她苦笑着，在赵小棠眼里看上去傻兮兮的。
又有点可怜。
她有点被自己的这一想法惊到了。赵小棠听说过虞书欣很多事情，也算见过她很多回，但这是她们第一次真正地交谈，真正地有人生轨迹上的相遇。
她不知道别人对第一次相遇的人会不会生出怜悯之情，她只知道她赵小棠以前是从来没有这样过的。
但是面上，赵小棠只是轻哼了一声："你俩倒是挺配。"
不知道是出于好心还是什么，从那之后赵小棠偶尔走在道上碰见虞书欣会跟她打招呼，时不时还聊上两句。
比起赵小棠的同学和室友，虞书欣是最被惊讶到的那一个。
不是有求于她也不是不怀好意接近她的人，在这个学校里还是头一次碰到。
渐渐地也就熟了，虞书欣还一来二回地养成了有事没事黏着赵小棠的习惯，明明也不在同一个班。一有机会，就像高一新学期分到同个宿舍的小女孩似的，到哪都要形影不离，好像世界上最亲的姐妹。
理所当然的，连带着赵小棠身边的一群朋友对她也有了些改观。譬如天天喊她"小棠"的孔雪儿，碰巧在食堂或者小卖部碰见虞书欣的时候，也会甜甜露出标准的八颗牙笑着跟她打招呼。
虞书欣觉得，"小棠"这个名字好像是孔雪儿的特权，毕竟其他没人敢这么喊。以及，没想到冷面王子身边的朋友还蛮多的。看来与自己不一样，赵小棠只是在其他年级里风评被害。
不过确实越了解越明白，赵小棠活生生又气昂昂，会笑得放肆，也会冷得真实。你爱她就是爱，你不爱她就是不爱，没有模棱两可。她对你也是一样。
那被这样的赵小棠容纳了的我，是不是也有被爱的价值？
虞书欣不懂爱，但她还是像每个人一样想要被爱。
"你为什么要扎双马尾啊，好恶心。"
"赵小棠你不要给我得寸进尺。"
"得得得，怕了您了。"
与虞书欣做朋友之后，这句话几乎成了她的口头禅。
所谓一物降一物，有人说她是那个制服得了无敌大作精的神人，但她觉得自己才是被当头喝棒制服得死死的那个。
"那你觉得我什么发型好看啊。"
"呃……简简单单弄个丸子头不就挺好。"赵小棠随便说着，正好绑完了自己的马尾，起身去做热身运动。
虞书欣也是在认识赵小棠之后才知道她是学舞蹈的。而且学得很好，教民族舞的老师经常表扬她。还有孔雪儿，也就是赵小棠的室友，之所以跟她格外亲近，也是因为两人是清早不早就被逼着到舞蹈房压腿的交情。
"话说你不去晚自习真的行吗？"
"有什么关系，反正去了也不会学的。还不如来观摩一下赵老师的高超舞技，是吧？"
"少来。"
虞书欣笑着拍开赵小棠伸长手臂向她挥来的巴掌。她还记得第一次跟着赵小棠来舞蹈房的时候嘲笑那双角落里的破旧粉红色舞鞋，结果赵小棠说这就是她的鞋。那时她也是这样闹着捏了捏虞书欣的脸，然后说了句你该减肥了。
与外表截然相反，赵小棠意外地喜欢与别人肢体接触。无论是跟同桌的男生毫无顾虑勾肩搭背地去小卖部，还是手挽手扯着孔雪儿大晚上的逛操场，赵小棠都是主动去缩短跟别人距离的那一个。
但是对她，好像从没有过。除了打打闹闹。仔细想想，也许是虞书欣自己太过主动了吧，记忆里这位亲和力爆表、强烈违反人设的冷面王子是没有一次去拉过她的手的。
为什么呢？
"赵小棠……"
没等那人抬头去看镜子里的另一人，周围沉重地响起"咻"的一声，突然排练房的灯灭了，与此同时传来的还有对面教学楼的惊呼。
"呀！怎么了怎么了，赵小棠，你还在吗？赵小棠！"
"别喊别喊，就是停电了，你淡定点虞书欣！"
赵小棠嘴上这么说着，还是摸黑去到了她的位置，然后被虞书欣那水鬼拖活人下水一样的力气拉到了身边，死死抱着不肯撒手。
"哎呦喂，疼死老娘了。"
过了一小会儿之后，两个人的眼睛都开始适应黑暗。虞书欣还是怕得不敢说话，周遭的万籁俱寂让人有点不太习惯。
"没事儿的，你再坐会儿缓缓，等你缓过来了我们就回宿舍去。"
虞书欣听着这话，感觉有点耳熟。对了，挺像她俩第一次讲话的时候。
虞书欣依赖着赵小棠的肩膀，因为她总会停下来等她。因为她在没有人愿意好好去看她的时候一口咬定了她是个好女孩儿。
这时，虞书欣借着惨淡的月光去看赵小棠的侧脸。还是生硬着的直白着的，但却不知怎么，好像要生出花来一样，要向着她，温暖她一样。这月光明明也不是阳光啊。
她终于想起了停电前要问的那个问题："赵小棠，你为什么和我做朋友？"
"什么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你可爱呗。"
那双冷冰冰的眸子转过来，给出理所当然的、毫不犹豫的回答。
虞书欣很是怀疑自己的心脏是不是之前都被静音了，否则怎么突然之间轰隆作响。
这是虞书欣发觉自己喜欢赵小棠的不知道多少天，也是高考倒计时第五十九天。
原来喜欢这种东西，真的没有什么明确的时间点。硬要说的话，真爱大概都是一见钟情？那她虞书欣虞大小姐此生初恋的开始岂不是在那个小不拉几的三楼厕所里了？不行，这可不行。
"赵小棠，我们第一次打照面是在什么时候？"
"啥玩意？"
算了，估计问这个傻子也问不出来。那应该是高一时候的事儿了，谁能记得。
赵小棠迷惑地看着又突然没了下文的虞书欣，心里泛着嘀咕。最近她这位好朋友老是提出一些子奇奇怪怪的问题然后又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看，怪不正常的。虽然她知道虞书欣本质就是个傻妞，但还不至于这么傻吧？
还有就是，最近看不到她扎那个傻兮兮的村姑双马尾了，取而代之的就是丸子头和单马尾。丸子头的频率大一点，单马尾似乎只有在早上来不及的时候随便扎。问她为什么她也不说，只一个劲地说赵小棠是猪是大笨蛋。
"赵小棠，那你知道西府海棠的花语是什么吗？"
又来了。
"什么呀？"
"真笨。不告诉你，自己查去。"
"嘿，你这一天天奇奇怪怪的，话说一半，到底想干嘛。"
"没干嘛，我就是有一天梦到了。梦到了我好久没见了的花。"
虞书欣望着天边夕阳下最后一朵云彩的表情，突然那么认真，惹得赵小棠不明所以。
她刚想开口再问什么，思绪被打断。
"小棠，书欣！"
啊，这过分耀眼的满面微笑，前方走来的正是发量多到人神共愤的校园女神孔雪儿。
虞书欣心里仿佛飘过这样的弹幕。
"正好，老师让我跟你说一声，今天晚上他有事来不了了，咱们休息一天！"
"真的假的！我去，这可是百年难得一遇啊！"
看到两个人很快因为开着老师的玩笑而笑作一团的样子，虞书欣以为自己稳稳当当端着的醋坛子还是翻了。
老实说羡慕嫉妒恨这种情绪对她来说很是陌生。从小娇生惯养，没受过什么委屈，别人有的她虞书欣照样可以有，而且可以加倍的有。可能也因为这样，被人加倍妒忌。
但是从遇到赵小棠开始，她的世界运转模式就变了。
赵小棠像七个葫芦娃里的老大，不管年龄大小，总要做别人的大姐大，总是对哪个朋友都挺仗义，总可以把自己的爱合理分配似的。
即使她现在一天到晚和她在一块的时间最多，虞书欣还是忍不住去想，也许自己不过是可替代的。
不过是朋友。
想到这，虞书欣轻微地摇了摇头。
不是朋友还能是什么呢？
她重新拾起微笑，融入到赵小棠与孔雪儿的对话中去了。
室友的钱被偷了。这本来是与虞书欣无关的事情，但此时却因为她和她们的行动作息都不一样而被迫地有关了。
"虞书欣你那个时候不应该在寝室吗？"
"我、我没在啊，五点半的时候我和……和朋友在一起。"
虞书欣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一回到寝室就被五个人围着问问题，虽然也有点习惯这种感觉了。
"朋友？"女孩的表情就好像在说，对虞书欣吐出这两个字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一样。
"喏，就是七班那个叫赵小棠的。"另一个室友不屑道。
"哟，看不出来啊，还学会跟社会姐混在一起了。"
"跟那个赵小棠？肯定没干好事。"
够了。
"就那个脸很臭的女的？哇，我早就看她不爽了。"
"我也是，她俩鬼混到一起也真是绝了。"
"笑死我了，不知道整天都在搞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够了，真的够了。
"你们说我可以，不许说赵小棠。"
虞书欣的语气好平淡。在旁人看来可能是很正常的句子，但在听惯了她浮夸做作的说话方式的同学们看来，大概会太过反常吧。
"你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
"我说你们不许说赵小棠。"
终于虞书欣抬起头来，一个个地将她们看过去，眼神里没有别的，只有鱼死网破的怒。
五个女生有点惊讶。平常的虞书欣从来不会还嘴，几乎总是逆来顺受，无论吃什么亏都认。她们便一直下意识地变本加厉，把她当透明人，对她说过无数过分一万倍的话。
但是今天，偏偏今天，她做腻了随波逐流的一枝浮木。
"要么今天之内把钱还回来，要么我们就去跟老师讲是你和赵小棠一起偷的，自己看着办。"
虞书欣独自嚼着她们走之前留下的这么一句话，实在觉得好笑。两百块钱，她有必要串通吊儿郎当衣食无忧的京城小少爷去偷吗？
但是罢了，虞书欣一边从自己的钱包里抽出两张红票子一边想，能用钱解决的事，那都不算事。说来也奇怪，明明她已经忍了两年半多的一群人，戴了两年半多的面具，乖乖配合了两年半多的戏，今天居然差点为了一个女人崩盘。
赵小棠是什么泰国神蛊吗？
"你咋了？"
用手肘怼了怼吃着平常最喜欢的小布丁棒冰却还是一脸淡然的虞书欣，赵小棠犹豫了半天还是问道。
"我还以为我说我请客吃冰，你得蹦起来绕着操场一边大喊我的名字一边跑三圈呢。"
"拜托，"虞书欣终于恢复了一点笑容，“就一个小布丁诶，怎么着也得一支梦龙我才去给你跑圈吧。"
赵小棠也笑了，嘴里叼着吃剩的木棍，两只手交叉着背在脑后，真就一副大少爷逛街的模样。
"说真的，你怎么了？"口齿不清是因为舌头被木棍干扰了，也是因为说正经话实在是有点不太好意思。
"没怎么。"今天的虞书欣走在她旁边，蔫蔫儿的，颇有种刚进宫的格格被老嬷嬷带着的既视感。
室友丢钱这回事，让她意识到赵小棠会因为只是和她一起玩而被说坏话。之前的虞书欣沉浸在终于交到了几个新朋友的快乐之中，忘记去看去想她带给赵小棠的负面影响了。怎么能这样呢？她怎么能一边享受着别人带来的福利，一边却因为自己的存在本身而害了别人呢？
况且这边别人还是赵小棠。她似乎貌似大概可能喜欢上了的人，赵小棠。
如果连喜欢的资格都没有，虞书欣还能有什么呢。
"虞书欣。”赵小棠停下来，取出嘴里没味儿了的木棍，突然很正经地叫她的名字。
“我说过的吧，我喜欢你的真实。"
真实，曾经是个虞书欣觉得很讽刺的词语。
人人都觉得她很假，觉得她要这么演绎外表的自己，那内在的她应该非常肮脏。
但是不是的，这个好像演绎出来一样的虞书欣，就是虞书欣啊。
没人能明白，没人买账，没人像守着电视节目一样周周看她的动态。
她只是他们看见的一部分，也永远停留在那一部分里。
像泥沼，难以脱身。
突然有一天，好意外好意外，有个笨蛋居然自大到百分百地相信自己的直觉，冲着泥沼中央就跑过来，拼了命地也要把她向外拉。
她何尝不是想出去的呢，她抓紧了抓住了那只手，即使过度的动作只会让她越陷越深，她还是甘之如饴，还是要让那个人看到她也想逃出去的决心。
"再说一遍，赵小棠，再说一遍。"
春要换夏，天气闷热，只有晚上的风安慰人一点。虞书欣往前又走了两步，抬着头看天空，大约四十五度再加五度左右。然后又蹲下，依旧没有回头。
"啥？"
"再说一遍你喜欢我的理由。"
风也拂过赵小棠的脸，终于将她的眉梢眼角抚平一些。
"我喜欢你真实啊，而且，你也是我长这么大见过最可爱的女生。"
不是第一次对朋友说喜欢，也不是第一次对虞书欣说。
可赵小棠的心痒痒的。能怪夏天早来的这趟风吗？
"不要喜欢了，赵小棠，不要喜欢了。"所有的话都重复说了两遍，是因为觉得哭腔掩盖了前一句，怕耳朵不好的傻子听不明白。
她流过多少虚假的眼泪呢？数都数不清了。理由说起来复杂，但这世界好像没有眼泪活不了。不管真假。
赵小棠这才慌张地上前去看她，刚想嘲笑这人怎么情绪不安定到突然哭哭啼啼的程度，看到她的脸，嘴角就挂在一半，落了下来。
虞书欣抬起头，几缕发丝因为眼泪粘连在她的颧骨处，让她怎么都看不清赵小棠本来就难以捉摸的表情。
"爱我吧。"
她只说这一句，因为脑海里只剩这一句。
爱有好多种，但赵小棠读懂了虞书欣想要的是哪一种。
于是赵小棠低低头又抿抿嘴，最后半拽着虞书欣站直了，用大拇指滑去她脸颊的泪。
"虞书欣，站起来。永远不要求人爱你。"
虞书欣记得那天晚上赵小棠和她说了很多很多，但具体也不怎么清楚了。就像她俩现在的关系一样，看不明白。
虞书欣看不明白，孔雪儿可明白得很。
从一开始她就明白。毕竟她可是花了半年多的时间才攻入了这位舞蹈队好搭档的心房，半路杀出的这个虞咬金半个月就能抱着赵小棠的手臂不放手了，这是个什么进度？只能是那种关系的进度了吧。
有天晨练赵小棠心不在焉的，孔雪儿随口问了问，没想到这位大哥突然甩出一句："你喜欢过女的吗？"
孔雪儿换腿压的时候差点没站稳摔地上。
露出略显尴尬的公式微笑，她反问到你问这个干什么。
其实不问大概也有数，无非就与隔壁班的虞书欣有关。
孔雪儿自认也不是招女生喜欢的类型，但是在从小到大都是女孩子成堆的舞蹈班里，她摸爬滚打出了一套处世之道。
别的东西不知道，她是练就了一双明眼，一看就明白谁跟谁是朋友，谁跟是是塑料姐妹花，谁跟谁……是特别不一样的关系。应该说见多不怪？不过她本来就不太奇怪这种事，反而总是以一种观测者的态度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不一样美丽的恋情如何开始，又如何结束。
不到自己头上的戏，怎么看都是好看的。
倒是真没想到，那个赵小棠也难免落了俗套。
"喜欢就试试呗，你也吃不了亏不是。"听赵小棠嘀嘀咕咕半天了，也不知道在说啥，反正孔雪儿只说了这一句话，就继续专注她的横叉了。
小棠和虞书欣，能演出怎样一场戏呢，真叫人期待。
站在食堂门口，赵小棠深吸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自己干嘛如此过分紧张。
想起昨晚的事，她又握了握拳头。怎么虞书欣这么能克她？她喜欢过的顶流明星公布恋情那天都不能影响她专心上课，虞书欣一句爱我吧就让她一天茶不思饭不想的，卷子都没做完一套。她可从来不是什么爱纠结的主，既然在意，就要去解决。
正朝着三年八班的教室大迈步走着呢，腿肚子却有点软。甚至在楼梯间做了好几次心理建设，才踏上四楼的台阶。
在紧张什么呢？赵小棠自己也不知道。
爱是什么，爱那应该是轰轰烈烈大风大浪一般的感情啊，让人一下子就体会到，叫人想猛的一头钻进去不出来的。可她和虞书欣又算什么呢？像一涓细水长流，慢而柔的，混进两人的生活里，假装成其他感情，不能再自然。从来没有陨石撞地球一般的感觉，所以就不是爱吗？
到昨天为止，赵小棠还以为她懂爱。
第一次，兴许也是最后一次，她对自己内心的回答没有数了。
"虞书欣，出来。"
赵小棠站在八班后门口一招手，半个班的人都朝她看去。她回敬了不善的眼神，好像在说看什么看。
虞书欣倒是显得开心，乐呵地就出来了。
"赵小棠，你一天没来找我了，我也不敢去找你，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赵小棠默默地听着那机关炮一般的发言，却感觉轻松不少，绷着的嘴角也捎提起来，提溜着虞书欣一路往舞蹈房走去。
"虞书欣她这是，被社会姐盯上了？"
"嘘，别说了，小心自己也给卷进去。"
"晚自习之前把人拎出去，啧啧……"
"我说怎么最近不见她来晚自习，原来是被拉出去教训了，活该。"
两个人又坐在熟悉的地板上，老舞蹈房窗外边的景色百年如一日似的，没什么好看的。
眼神飘忽的赵小棠磨叽了半天，东拉西扯了几句，然后切入正题："你也知道，我不是什么正经人……"
"你省省吧，我可见过你上课举手那姿势，正经得要死。"说着，虞书欣还坐直了身子，模仿赵小棠两条笔直到成了九十度的手臂。
"你可拉倒吧，你怎么见过的？"
"我上课溜出来趴你们班窗口看到的啊。"
赵小棠看虞书欣说这话的表情是认真的，才忍住不去吐槽她。她不敢多看虞书欣了，她有点害怕。
"你昨天是不是和室友吵架了。"
"啊，你怎么知道……"
"你整天能去的地方就这么几个，我问了孔雪儿她们，都说回寝室之前你还好好的。能不知道么？说吧，到底出什么事了。"
其实虞书欣不擅长撒谎，她的避而不谈只能坚持坚持一次，在那别样的温柔之下，她更无处可逃。于是她一五一十地将原委都说了，但是足够聪明地隐去了她的感情，也小心翼翼地藏好了那句"不许说赵小棠"。
而赵小棠还没听完她的话，蹭的一下就窜起来了。
"靠，我就不知道我们学校龟孙这么多。"
她气，气那些幼稚的欺凌，也气虞书欣的不作为。但她懂，懂这个年纪的轻狂，也懂虞书欣过分的善良。
所以到头来她只能是，对无能为力的自己感到更加生气了。
"你别急，就算去老师那找她们对质，最后那钱也是找不到的，我们还会白白被怀疑，不如就息事宁人，反正也没多少钱不是。"怎么到这时候，虞书欣还照顾她的感受，还用着讨好的语气。
"你……"赵小棠哑口无言了，人好也要有个限度吧，体贴也分分场子吧。
"嘿嘿，你就别担心了，我没事。昨天哭了一晚上之后脸都肿了，我可不会再难受了，不值得。"
这家伙的笑，还是好傻。赵小棠想。
"……算了。"
爱是什么呢，爱是最意外也最合理吧。你从不会在期待它的地方找到它，你从不会在期待它的人身上发现它。
但当它出现在你面前了，一切都恰到好处。
她望着她笑嘻嘻眯成一条线的眼睛，突然心下了然。
爱的存在，是让你变得更好。
"来，陪我跳舞吧。"赵小棠没有在问虞书欣的意见，而是直接把她拉起来。
"诶诶，你干嘛，我可不会跳舞。"虞书欣颤颤巍巍地搭在赵小棠的肩上，生怕自己摔一大跟头。
"看出来了。"赵小棠一边哈哈笑着，一边躲虞书欣的手刀。
"来，看我的，我教你怎么跳你就怎么跳。"
她的舞步优雅又流畅，她的眼只关注着虞书欣混乱的脚步，她的心是否与她相合？
考虑这些有的没的的时候，赵小棠已经领着她跳完了一支舞。
"你好厉害呀，"回过神来的虞书欣说，"我一没跳过舞的都能被带着跳这么好。"
她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喜欢的人是个比她想象中还要更加厉害的人。
也就在那一瞬，虞书欣呆住了，没有想象里那么开心，若有所思。
她刚想开口，却被打断了。
"虞书欣，我们在一起吧。"
连告白时候的表情都如此平淡的，这天下也就她独一份吧。
但虞书欣觉得面前这是世上最美好的人。
难以拒绝，怎么拒绝。
"嗯。"
时间很慢很慢，两相靠近的呼吸却愈加急促。
又过了大约很久，虞书欣像从梦里醒来一般，闪烁着眼睛，怯生生地问："那我们……算在一起了？"
"嗯，在一起了。"
还好拉着她手的那人坚定又真诚，一如既往。
手牵着手看樱花着实不是赵小棠预想中谈恋爱时候自己会遇到的场景。
但此刻便是了。
西城的樱花开得晚，它是从东边一路过来的，好像要把留到最后的最美留给她们。
虞书欣的手掌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没干过什么粗活累活。掌心永远温暖，永远源源不断地汲取着那颗炙热的心。
"赵小棠，你知道吗？有一种花这时候也在开。"
"这时候开的花多了去了，你说哪一种？"
"就在我老家院子里的那一种啊。"
不知道眼前的人又在打什么谜语，赵小棠翻了个白眼，"别再假文艺了。"
"你懂什么，我这是真文艺！"
虞书欣总说粉色是她最喜欢的颜色，赵小棠就挑了樱花盛开的这一天带她翻墙出来了。虞大小姐第一次翻墙翻得还算利索，至少摔她身上的时候没把自己摔个半身不遂。赵小棠扶着老腰骂骂咧咧了一路，还是带她来到了老胡同，再转个弯，便是这两旁种满樱花的小道。
虞书欣果然夸张得要死地蹦起来，接着去抱赵小棠，给她脸上留下个大嘴唇印子。
有时赵小棠也想，她俩怎么比以前还不像谈恋爱呢。
但这种想法在两个人牵起手的时候就烟消云散了。
连牵手也要扭扭捏捏半天的，除了谈恋爱时候的傻瓜，还能是什么。
"不知道这花粉不拉几的，有啥好看的。"
"好看！这儿的樱花是我见过第二好看的花！"
"啊？为什么是第二？"赵小棠不满道。她可是寻摸了半天才找着的这个地界，翻墙都翻出门道来了。
"因为小棠花才是最好看的呀！"她绽放着最全力最大的笑容，说着她这辈子最真心的一句话。
四月的樱花大大方方地落在虞书欣的身侧，将她衬得那样好看。世界好像很小很小，除了蓝天就是粉红，是赵小棠蓝色的帆布鞋，是虞书欣粉红的发圈。
第一次有人把赵小棠比作是花。
她假装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笑着，走到虞书欣旁边，替她取下落在头上的花瓣。
"虞美人，也是一种花。"
"小棠，你刚才上哪儿去了？班头到处找你，可生气了。"
"啊？完了完了，这下又要被烦死了。孔雪儿，我不是让你跟他说我生病了吗？"
"我说了呀，没用。你这周缺席次数太多了，他死活不信。"
"唉，算了，反正最多也就是把我爹妈叫来呗，他们也嫌烦，不会怎么样的。"
孔雪儿咬了咬嘴唇，心里感叹道谈了恋爱的人就是不一样，为爱痴狂啊。
"说实话，赵小棠，你是不是和书欣偷摸着跑出去约会了？"
赵小棠一惊，四处回顾了一圈，幸好晚上的排练房没多少人。
"你、你什么意思。"
孔雪儿恢复原地站定的姿势，拿手肘戳了戳旁边的赵小棠，笑道："瞒得住别人，瞒不了我。老实交代，怎么祸害得人家小姑娘？"
"你才祸害小姑娘呢，我俩这是自由恋爱，正大光明！"
赵小棠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导致周围有几个同学向她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嘘嘘嘘，小点声。被我发现了不要紧，被老师什么的发现了还得了？"
也是，赵小棠想，那几个老古董，男女之间都得隔一米以上才顺他们意，不知道能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回过头来，赵小棠无语地看着保持着好奇的眼神勾住她肩膀的孔雪儿，有点想杀雪灭口。
当天晚上缠着赵小棠讲了好多小故事的孔女神表示非常满足。
总之两个人那天都很不正常，当时我们害怕极了。这是她们其他室友的感想。
在和赵小棠在一起之前，虞书欣就预想过无数个她们之间会发生的狗血故事。谁知道算来算去，终究还是算不过现实。
结果赵小棠的家长没被找去学校。出现在办公室中心的，是虞书欣。
"老师坦白跟你讲，你现在影响到赵小棠同学的成绩了。"
"剩下这一个月的时间，她再冲一冲，还是很有希望的。"
"她跟你不一样，要是艺考落榜了，她没有后门，也没有后路可以走。"
"不管你们在搞什么，都马上给我停掉。"
"你自己不学习，就不要妨碍她学习。"
"这都是为了你们好。"
在师长面前的虞书欣是一如既往地乖巧听话。
她低着头听完了班主任讲的所有的话，几乎刻印一般生生地将那些全部字刻进自己的骨与心里去。
什么是好与坏，这个年龄的她还远分不清楚。既然老师如此铿锵有力，如此深信不疑地说了，那多半，她说的是对的吧。
从一开始就知道，从心里知道，也从别人的眼里知道，她们不是对的。
如果不是赵小棠先说了那句话，她就要假装那天晚上说过的爱不过是友情生出来的景慕罢了，她就要假装眼里她看她的闪光是朋友对朋友的怜恤罢了。她一早知道，她配不上赵小棠的，甚至觉得谁都配不上。只不过是自己那么强烈，那么孤注一掷，让那个人心软了。那个人，其实很容易感动，也很容易意气用事。
"妈妈，我跟你商量个事哦……嗯，我已经决定了。"
虞书欣在这个充满了不公平的世界里，学会了吃亏。只要她吃亏，就会有别人受益的话，这个世界也会平静一点吧。
只要她忍受，只要她不理，那些自以为比她强的人们就能如愿以偿吧。
只要她成全，只要她放手，两难的境遇便不会落在赵小棠身上了吧。
她也一直知道，赵小棠很努力，也很拼命。
一起的时光很快乐，无可代替。但未来的时光更多，从当下你就要把握。
曾经不懂爱的虞书欣，现在太懂爱了。
以至于她因为爱选择了不爱。
"怎么了呀，虞书欣，神神秘秘的。”
虞书欣一直觉得赵小棠是世界上最适合白色的人。白色的校服，白色的衬衫，白色的舞扇，怎么看怎么衬她。
"想你了呗。"
想把你全部记住，虽然很自私，但是请原谅我。就算是给我最后的一点小小奖励吧。
"赵小棠，你喜欢的颜色是什么？喜欢的动物是什么？喜欢的衣服牌子是什么？喜欢的……"
"停停停！干嘛呢你，突然查户口似的，要算我家底啊？"
"嘿嘿。"虞书欣只是笑，"就算是吧。"
"我知道了，你肯定在玩那种套路，对不对？最后要问我喜欢的人是谁。"赵小棠抱着胳膊恍然大悟的样子，"土不土啊你。"
虞书欣有点愣住了，眼神飘到了另一边去。
"肯定是这样的。"看她这个样子，赵小棠愈发确定自己的想法。
"呿，我只说一次，你听好了。"她清了清嗓子，抓着虞书欣的手将她扳到自己正对面来。
"我喜欢的人是虞书欣。"
这句话说出口来比想象中更加羞耻，连赵小棠脸部的温度都瞬间提升了几个档次。
虞书欣完全没有预料到她会说这句话，赵小棠总是给她惊喜。她原本只是很简单地想要了解她的更多，想要她留在她的记忆里多一点点。
"谢谢你，赵小棠，谢谢你。"在哭的时候总会重复自己的话，这是虞书欣的习惯。她扑进她的怀里，大约是最后一次。
赵小棠拍拍她的脑袋，轻轻收紧了手臂。
爱怎么会是她能够选择的东西呀？她选择的，不过是去拒绝爱罢了。
她这才明白过来，但她已经成功达到自己的目的了。
连孔雪儿也没有想到，故事的结局居然是这样的。三个月发生的一切都像做梦，像戛然而止的乐谱，只留下半个休止符。生活里关于那个蹦蹦跳跳的小作精的踪迹一点点消失殆尽。
突然的转学，她谁也没告诉，甚至微信号和手机号全部都换了新的。
孔雪儿看见赵小棠气势汹汹地去质问老师，出来的时候却满面泪痕。然后就是她课上发呆的次数越来越多，被老师批不在状态的情况也只增不减。
"你必须忘掉她。"想来想去，这是她对好朋友唯一的劝诫。孔雪儿觉得，这也应该是虞书欣的愿望。
赵小棠说怎么忘掉呀。
她说这话的时候，没有悲伤表情的脸上静静地流过晶莹泪珠。
原来，擅长隐藏的人，还是隐藏不了泪。
习惯平淡的人，还是习惯不了曾经拥有的热烈。
赵小棠之后再也没有见过虞书欣。
"你知道西府海棠的花语是什么吗？"
有天夜里辗转反侧睡不着的时候，赵小棠突然想起这句话。
她上百度查了一下，然后整夜失眠。
但是那天之后，她好像又振作起了精神，将自己的状态调到了一百二十倍的认真，眼里除了专业课和文化课没有别的。
这最后一个月里，支撑着她的是对过去的思念以及对未来的希望。无论哪样，她都盼着那个人的参与。她想要当面再问问她，是不是也愿意。
再问问她，谁说你是西府海棠了。
高考前一天的晚上，赵小棠三点钟才睡着，她的梦里有那个昏暗的舞蹈房，有脏了的粉色芭蕾舞鞋，有扎着丸子头的虞书欣。
在梦里，虞书欣说我可不会跳舞，赵小棠说我也不会。
她们就那样跌跌撞撞地踩着对方的脚，一直跳下去，一直一直。
即使跳不完那支舞，她们就永远不会终于在一起。但是跳不完舞，她就也不会发现她的优秀，也不会觉得她是她的绊脚石了吧。
虞书欣，永远不要求人爱你。我会爱你，因为我本就爱你。
End.
感谢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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